茨维塔耶娃:一场向死而生的诗歌旅行
发布时间:2019-08-19 浏览:22982次
茨维塔耶娃:一场向死而生的诗歌旅行
沙马
生活、爱情、死亡,成为茨维塔耶娃诗歌中的三大主题。而死亡以一种强大的力量将诗人逼向深渊的边缘。在她挽歌性质的写作中,每一个句子都是从内心深处,带着血液流淌出来的。她的真诚,她的率直、她的勇敢、她的妄为、她的决绝,她对生活的热爱,对爱情的炽热,对死亡的坦然,构成了她诗歌中稳固的基石,使她的诗歌在白银时代的夜空闪烁出耀眼的光芒。
纵观茨维塔耶娃的诗歌,看一看出她是一个为火焰中的爱情写作的诗人,是一个为苦难灵魂写作的诗人,是一个为生命自由写作的诗人,是一个为内心理想写作的诗人。她感情丰沛,将女性的直觉体验传达得撼人心魄。她以令人惊悚的感受力,热烈而敏锐的语言,犀利而锋利的诗句触动了那个忧伤的年代的精神史。她的诗歌在黑暗的底色上闪出一道冷洌的光芒,显现出那一代人的真实处境和命运,具有一种令人震悚的品格,,她用心灵的深邃保证了自己与众不同和自给自足诗歌创作上的丰盈,为历史和现实保留了一份珍贵的文学回忆。她的诗歌可以刻在“白银时代”的纪念碑上……
茨维塔耶娃从早期的诗歌耗尽了青春、耗尽了激情、耗尽了幻想之后,回到中年的诗歌写作,具有理性的苍凉和精神的困顿。她全部热烈的激情在与时代冲突后留下了宝贵的文字,正是这宝贵的文字在历史上挽救了她命运的废墟。在她受到禁锢的漫长时期,她用强大的精神支撑住自己疲惫而衰弱的躯体,行走在寂静的黑夜里、寒冷的风中,斑驳的路上,她的影子也几乎离开了她。此刻的现实与记忆混在一起,物质与精神煎熬在一起。词语与事物纠缠在一起,仿佛纷乱的星辰投下破碎的影像,仿佛落叶经受着被风驱赶的命运。她想找一个能够安放灵魂的地方埋葬一切,却有向往着天国的缪斯。如同她诗歌所说的:“窗栏正如一个精致的十字形。/宁静。 无所谓不朽。/我想象它仿佛就是我/被安葬在天国中”。她将这个“主题”由物质性上升到精神性。由时间性上升到空间性。从形而下上升到形而上,从而揭示出死亡是存在的一个不可分割的部分。如她的诗歌《一次又一次——您》:“死人从骨灰中向我站起来!/对我进行了最后的审判!/在警钟的怒吼声中,天使长/把我带到了断头台。”对死亡的审判就是对灵魂的审判,最后她留下的精神家园已经被篡改得面目全非。借助于她同时代另一位诗人说的话:这已经不是我的世界,我的祖国,我的人民。由此而产生的孤独感仿佛地狱张开大口吞噬了她的一切。她想清理好灵魂再离开这个世界,没想到在逃离的路上遭遇到收集“魂灵”的贩子,带到另一个市场去贩卖,从而剥夺了她存在理由,剥夺了她证明自己的权利,剥夺了她继续前行的远方……这些也许是茨维塔耶娃最后自行结束生命的缘由。
茨维塔耶娃是一个有活力,有生命力的诗人,是一个充满激情的乐观主义诗人,但她对不幸命运的忍受力却不及她同时代的另一位女诗人阿赫玛托娃。当这位天使般的美丽诗人从监狱里看望儿子回来的路上,几乎是肝肠断裂,痛不欲生。她想用所有的苦难来承担儿子的不幸,她几乎活不下去了,但她依然坚信她眼前的世界不是人类所需要的世界。活下去,等着瞧,这是她活下去的信念。而茨维塔耶娃在耗尽所有的火焰——词语的火焰、理想的火焰、生命的火焰之后,再也不想看到她身后的世界了。
值得庆幸的是在前苏联那个写作毫无自由的黑暗时期,马雅可夫斯基、茨维塔耶娃、曼德尔·施塔姆、阿赫玛托娃、帕斯捷尔纳克、布罗斯基等人筑建了伟大的“白银时代”,在世界文学史上竖起了辉煌的丰碑,一点也不逊色于俄国文学史上的“黄金时代”。